129师骑兵团“黎城整军”记事(7)

　　但是，对于上级领导提出的一个骑兵团“本位主义表现”即“不顾大局，不服从命令”，很多战士还是想不通，有保留意见。有人认为，上级只知道骑兵跑得快跑得远，不知道马也是会累的，有好多次连续转战，都出现了战马累死的情况。战士们心疼自己“不说话的战友”，有时就不愿意执行命令了。还有人认为，即使战士听从指挥，有时战马也难以配合。牲口要是累了病了，你再下命令它也跑不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步兵紧，骑兵松”，“步兵出发像蚂蚁，骑兵出动似蝗虫”。骑兵部队马匹多、装备重、勤务杂，管理相对困难。比如能驻扎一个步兵连的村子，换成骑兵最多只能住下一个排。步兵部队以连为伙食单位，骑兵吃饭就只能以排为单位。开饭的时候，步兵规规矩矩围坐在一起。骑兵呢?手里抓着大饼、窝头，一边遛马一边啃，能吃出好几里地去。清早出操，步兵喊着口号：“一、二、三、四”，整齐雄壮。骑兵则是铡草的铡草，喂料的喂料，“吁吁——哟哟”，全是吆喝战马的声音。还有一点，骑兵早晨不出操也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处在战斗频繁的战争环境里，如果一大早就把战马弄得过于兴奋了，一旦遇上突发情况，战马就不那么活跃了，这也是骑兵作战特有的规律。

　　可是，上级有上级的考虑。邓小平政委明确要求整军期间骑兵必须按照步兵操典来进行训练，培养统一行动、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优良作风。虽说骑兵团是红军底子的主力团队，各级干部也大都是战功在身的老红军，上级很爱护这支队伍。有一次骑兵团上交战利品，除去2万块大洋和几十辆大车的粮食、布匹不说，光十分紧缺的电池就有6大箱，把刘师长乐得眉开眼笑，称赞骑兵团是宝贝。但是，发现部队中出现了政治管理、组织纪律上的偏差，刘、邓首长照样立刻大刀阔斧予以整顿，毫不手软。

　　“军令如山倒”。不管有没有意见，骑兵团还是遵照上级的指令完成了整训任务。两个月下来，部队的政治风气根本转变，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组织纪律明显增强。原先想不通的那些干部战士看到队伍呈现的新气象，也完全想通了。

　　这期间，在4连还发生了两个小故事。

　　一个是“师兄”揭发“师弟”。4连是新组建的连，新兵多，小商贩出身和旧军队过来的不少，各种江湖习气五花八门，整军一开始，就被列为作风整顿的重点连队，由特派员徐青山亲自主持整训。徐青山到后，经过考察，把一个叫胡彦明的班长提拔当了排长。胡彦明有文化，有武功，思想进步，是他们这一批新兵中第一个立功、第一个入党、第一个当班长的，现在又第一个当上了排长。谁也没想到，开民主讨论会的时候，胡彦明突然起身“揭发”和他一起长大一起参军的“师弟”刘春雷，说他有嫌弃八路军的思想。原来，1938年俩人参军不久领完军饷，当时普通八路军士兵每个月的薪金是法币1元，骑兵发2元，相当于银圆2角，市面上一双布鞋6角钱，一条毛巾也要2角5分，虽说当八路军为老百姓扛枪打仗不是为了饷钱，但饷金也确实太少了，刘春雷就私下对“师兄”嘀咕了一句：“我在饭馆当学徒，一年还能挣十几个大洋呢，这穷八路真够寒碜的。”他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胡彦明这时却“上纲上线”提了出来。可巧徐青山本就不怎么待见刘春雷。刘春雷当兵前是城里饭馆伙计，养成了见人三分笑，讲体面爱干净的习惯。徐青山是乡下贫苦农民出身，不到8岁就给地主家放牛，从小受苦的泥腿子对小市民的“假做派”天生看不惯。按他的观点：家中无米，抗战到底;银钱过千，意志不坚;家财万贯，熊包软蛋。未认真调查，就下令抓人。幸好负责管理4连的政治处主任况玉纯比较细心，在执行前先找到刘春雷，问明了原委，最后说了句：“你现在是八路军战士了，讲话办事都要动动脑子，要有政治觉悟”，让他写了份检查，把抓人的命令挡了回去。刘春雷经此一劫，从此改了“做派”，也学着别人的样子，饭后不漱口，起床不洗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