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蒋百里先生

蒋百里先生是保定军校第二任校长，我国早期著名的军事教育家、理论家、战略家。他任保定军校校长虽仅仅半年，但他那学贯中西的兵学理论，他那强固国防的真知灼见，他那育才心切改革受阻的治学之路，他那少年得志老大不遂的传奇人生，他那羽扇纶巾笔墨刀枪的倜傥风流，都在保定军校史上乃至中国近代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研究保定军校及其人物，蒋百里先生占据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

保定军校是对1902年至1923年先后开办于保定的各类军事学堂（校）的一个泛称。用已故杨成武老将军的话讲，它是上承天津北洋，下开广州黄埔，对中国近代军事教育影响深远的一所值得纪念的学校。说它上承天津北洋，学术界没有异议。说它下开黄埔，不仅因为它于1923年停办后，黄埔1924年开办，还因为黄埔军校从校长蒋介石，到教育长邓演达，教练部主任李济深，教授部主任王柏龄，教官陈诚、严重、张治中、顾祝同、刘峙、季方等都出在保定军校（堂）。且不论各类军事学堂的数量为当时中国之最，在民国之前，有北洋陆军将弁学堂、参谋学堂、测绘学堂、马医学堂、军械学堂、经理学堂、师范学堂、宪兵学堂、武备学堂、速成学堂、陆军军官学堂、陆军预备大学堂等，民国元年又开办了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前后共计十余所之多。各类学堂（校）科目齐全，涉及步、炮、骑、辎重、工兵、通讯、测绘、军医、马医、军械、后勤、外交、留学等，基本包括了近代化军队行军打仗宿营训练等方面需要的人才。中国近代史上一批风云人物，如北洋军阀直系著名首领吴佩孚，东南五省联军总司令孙传芳，国民党党魁蒋介石，共产党战将叶挺，国民党著名左派领袖李济深、邓演达，宁都起义的赵博生、董振堂，佩剑将军何基沣、张克侠，和平将军张治中，爱国将领傅作义，还有国民党军政要人张群、陈诚、白崇禧、薛岳、顾祝同等等，都是从保定军校（堂）走出去叱咤风云的。从1902年到1923年的二十余年间，保定军校（堂）培养出各类军事人才数以万计，其中成为将军的就有千人之多。仅以张治中、白崇禧所在的军校第三期为例，日后就出了十一位军长，六个集团军以上指挥官，还出了十名省政府主席（如第三期毕业的周凤歧、黄绍竑，都曾担任过浙江省政府主席。白崇禧的任命也下了，但他怕中了蒋介石拆散桂系的调虎离山之计，没有上任）。他们象天上的群星，在中国近代史的舞台上演绎了五彩缤纷的活剧。清末民初以降，直到上个世纪的上半叶，保定军校师生无论在辛亥革命、反袁护国、反对北洋军阀封建割据、孙中山护法运动、北伐战争、抗日战争、解放战争，都有不凡的表现，并在其中发挥着重大作用，产生重大影响。如北伐战争，从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总政治部主任邓演达，总参谋长李济深，副总参谋长白崇禧，前敌总指挥唐生智，独立团团长叶挺，都是保定军校（堂）毕业生。抗日战争中正面战场的高级指挥官，大都是由出身保定军校的将领担任。一些优秀师生如中将军长郝梦龄、吴克仁、陈安宝还以自己的鲜血和身躯，为中华民族的独立和解放做出了重要贡献。蒋百里先生也是在抗战最危难的1938年，忧国忧民，呕心沥血，累死在了陆军大学代理校长的岗位上。而今，万名师生均作古。我们的人民共和国已成立半个多世纪。但从保定军校走出去的这些人物，却都不是历史舞台上的看客，理应留下他们各自的一席之地。特别是他们的后代或在大陆或在台湾或在港澳或在世界各地生生息息，他们都是祖国大家庭中的一分子。“树高千丈总有根，天下华人是一家”。我们研究军校及其人物，就要勿忘国耻，增强爱国心；就要与时俱进，溶入世界潮流；就要加快发展，富国强兵；就要反对台独，实现祖国统一，使我们伟大的祖国巍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正基于此，1998年我们成立军校研究会，开始了有关保定军校及其人物的系统研究。

保定军校研究会成立十年来，在当地党委政府的关怀下，在社会各界的支持下，经过全体同仁的共同努力，从搜集资料到创办刊物，从分散研究到合力攻关，初步打开了局面，取得了一些成果。截止目前，有关专著已出版8部，会刊《近代军校研究》已出刊14期，还申请并完成了省级社科课题和国家社科课题各一项。此外，军校同仁有关军校研究的文章不断见诸报刊，军校后人慕名来访，研究会的影响日益扩大。保定军校研究会已连续三次被全国大中城市社科联工作会议评为全国先进学会。这一切，都激励着我们在军校研究的道路上，不断拓宽视野，不断充实资料，不断提高水平，不断努力前进，不断取得成果。今年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下定决心完成《保定军校演义》的写作。采用章回体，120回，80万字左右。现已完成初稿，预计年底前修订完毕，力争明年出版。在此基础上，改编电视连续剧，力争2012年投入拍摄，以纪念保定军事学堂开办110周年，保定军校开办100周年。此事已取得中共保定市委主要领导的支持，并作为建设文化名城打造文化名牌的一项内容，写进了保定市委市政府的文件中。

在《保定军校演义》中，有四个章回是集中写蒋百里先生的。初拟的题目是：观风卷海宁出才子，赴东瀛百里首夺魁；蒋百里军校图改革，唐生智智耍小聪明；刘文岛热心救主，蒋校长异国姻缘；国防论兵学经典，百里师病逝宜山。当然，在写到其他人物人如吴佩孚、孙传芳、蒋介石、唐生智、刘文岛等人时，也穿插着百里先生的事迹。如：他在那个民族孱弱，民族自尊心低落的时代，弃文习武，留学东洋，以日本士官学校第一名成绩毕业，天皇赐刀，震动中日朝野，日本人引为奇耻大辱，从此再不肯让中日学生一起上课。他早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就预见到中日必有一战，提出了用“拖”的秘诀进行持久战的思想，并在生命的最后时期，留下了“胜也罢，败也罢，就是不要同它讲和”的至理名言。他是民国大总统袁世凯亲点的保定军校校长，治校有方，育才心切，改革受阻，愤而自戕。他是护国英雄蔡愕的密友，梁启超的知交，做过吴佩孚的参谋长，孙传芳的座上宾。冯玉祥对他敬重有加，蒋介石请他当陆军大学校长。西安事变中他是张、杨的“阶下囚”，却以谋士风度提出“力”的问题，指点后生张学良，促成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七七”卢沟桥炮声一响，全国民众涌出了“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的愤怒吼声。爱国心切的蒋百里亦是老当益壮热血沸腾，他饱含泪花对人说“你们年轻人要看咱们中国翻身之时，我这老命却拼在这一次！”向当局请缨，欲到前线服务。他曾为中国拟定了很多个炼油计划钢铁计划煤铁计划交通计划，可惜都被当时的政府付之流水，但百里忠贞谋国的一片赤诚却可与日月同光。他是世人公认的兵学泰斗。他的《国防论》被誉为“民国国防思想的奠基石”，他著的《孙子新释》，是一部系统的应用西方近代军事理论来研究孙子兵法的书，至今仍受到兵学界的推重。他又是文坛健将，他翻译的《西方文艺复兴史》，至今仍是中央美院的教材。他有个忘年交是诗人才子徐志摩，当他因学生唐生智的原因入狱时，徐志摩背着被窝子陪他一同坐牢，等等，等等。这此经典故事，在演义中都有所描述。做为编撰者，我们当然要竭尽心智，力求成功，写得好一些。但由于史料所限，水平所限，肯定会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我们这次到海宁来，一方面是为了纪念百里先生逝世70周年，另一方面也想在百里先生的故乡，能搜集到更多鲜为人知的资料，以促进我们的研究。希望会后，与海宁的同仁有更好的交流。我认为：百里先生做保定军校校长，为保定军校带来了殊荣，这本身也应是他故乡的骄傲和光荣。

就我个人而言，不是专业学者，也不是科班出身，对百里先生及其他军校人物的研究，还是很浮浅的。10年前写过一篇《兵学泰斗蒋百里》；抗战胜利60周年，写过一篇《蒋百里：御日国防思想的民族先觉》，仅此而已。70年来，无论大陆还是台湾，有关蒋百里的著作、文章、评论或史料，应该说有很多。但在所有写蒋百里的同类著作中的最佳之作，窃以为当推陶菊隐的《蒋百里先生传》。陶菊隐（1898—1989），民国大记者，百里先生的忘年交。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长，有“北洋军阀活词典”之称。他写的《蒋百里先生传》，初版于1948年，全书由三章二十六节组成。第一章：少年得志；第二章：寂寞的高洁；第三章：英雄在最光芒时逝去。作者满怀深情，内容翔实可靠，立论客观公正，文笔流畅优美，可谓百读而不厌。在该书的序言中，陶菊隐有这样一段话，可谓是对蒋百里先生一生之定评。他说：

百里先生以一介书生，受中日、日俄两役的刺激，才决心弃文习武。他一生以国防为其中心思想，以建军工作及军人之精神教育为其不二职责，绝无个人权位之私，不愧关心国家安危的民族先觉。民国初期他培育过不少的军事优秀人才，杭战时期他又发表过不少的不朽的言论，但终身未见大用，不能完成他建军和巩固国防的伟大理想，论者比之于贾谊、屈原一流人物。

陶菊隐的这一评价是相当中肯的。但我要说的是，倘若百里先生在他生活的时代，知遇了“周文王”，他将是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倘若知遇了“汉高祖”，他将是旺汉四百年的张子房；抑或遇见了三顾茅庐的刘玄德，他也当是“功盖三分国”的诸葛孔明。可惜他生逢乱世，未遇明主，造成他“学问不能问世，有志不克竟成”，极尽人世的惋惜与哀痛。但是，历史没有“倘若”，也没有“如果”。值得欣慰的是，蒋百里先生一生以国防为其不二职责的宏愿，终于在他的事业继承人即百里先生的女婿钱学森身上得到了实现。由此，我想起了钱学森老常说的一句话：“对我这一生影响和帮助最大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周恩来总理，一个是蒋百里先生”。“蒋百里先生不仅是我的岳父，他还是我最早的师长和引路人”。作为翁婿两代，一个是《国防论》的作者，兵学泰斗；一个是“两弹一星”的功臣，大科学家，他们都是中华民族的精英。在纪念蒋百里先生逝世70周年的时候，在实现民族振兴创建和谐社会的进程中，在国际形势复杂多变的态势下，我们多么期望有更多的蒋百里、钱学森式的英杰人物出现啊！因为他们是民族的脊梁。

以上算是正题，就说到这。下面，我想再说几句有关我们保定的话。刚才讲了，百里先生做保定军校校长，为保定军校带来了殊荣。保定军校旧址现在已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此外，保定又是清朝直隶总督署驻地，“文革”前为河北省省会，国务院公布的历史文化名城。保定，历史上出过两朝皇帝（蜀汉的刘备、宋朝的赵匡胤），出过大数学家祖冲之，大地理学家郦道元，大戏剧家关汉卿。近代更是名人辈出，写《红旗谱》的大作家梁斌，号称驴贩子的大画家黄胄，故里都在保定。反映抗日战争的文学作品，野火春风斗古城，敌后武工队，荷花淀，小兵张嘎，地道战，狼牙山五壮士等也都是反映的保定。保定既是历史文化名城，也是革命老区，亦是旅游观光的胜地。这里有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清西陵，有出土金镂玉衣的中山靖王墓，有华北明珠白洋淀，有全国十大名园之一的古莲池，有全国唯一保存完好的直隶总督署衙门，也有使日寇闻风丧胆的冉庄地道战遗址，五勇士舍身跳崖的狼牙山，击毙日寇名将之花阿部规秀的黄土岭，有刘少奇、李富春等老一辈革命家留法勤工俭学的纪念馆，有毛泽东主席在保定登过的古城墙。这些均已向游人开放。在此，我们真诚地向各位同仁发出邀请，开放好客的保定欢迎各位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