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自由党为何会衰落 英国自由党的衰落和英国政治民主化

 

　　英国自由党曾是和保守党并列的两大政党之一，但这一政党在20世纪却最终被工党所取代。英国自由党为何会衰落也成为后世学者研究的一个重要问题，学界对此有很多的解释，其中包括英国政治民主化这一角度。那么，英国自由党衰落的原因究竟有哪些呢？
　　关于英国自由党衰落的原因学界有很多种解释。西方史学界最普遍的解释是“历史发展的不可避免性”强调自由党衰落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性所致，历史的客观规律导致自由党走向衰落。但是也有些学者认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和工党的崛起导致了英国自由党的衰落。国内研究英国政治制度史的阎照祥教授认为自由党衰落的主要原因是自由党内部的分裂，而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钱乘旦则认为自由党内部的分裂只是其衰落的直接原因，更为深层次的原因“一是自由主义的理念正经受全面的危机，其国家不干预的传统受到重大打击……自由党的悲剧根本原因就在于：它失去了党存在的社会基础——保守党接过自由主义的旗帜而成为有产者的旗手，工党则把工人群众团结在它周围，自由党夹在保守党和工党之间，无法找到立足的基础。”即自由主义理念因时势变化而不合时宜，由此自由党失去了其存在的群众基础。另一位研究英国史的教授高岱认为“我们应该看到，真正促使英国自由党没落的原因，还是事物发展的内在原因，即英国社会、政治、经济关系长期发展的结果。”这里的事物发展的内因其实还是在强调事物发展的客观因素。参照了以上的几种观点，再通过查阅相关的资料，经过一定的思考，对于自由党衰落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原因。
　　一
　　自由党的衰落首先是英国政治民主化的结果。自17世纪英国革命以后，英国政治逐渐走上民主化的道路，国家政权不再掌握在一个人（君主）的手中，“王在议会”就是君主必须在议会中行使他的权力，权力由此开始分化到一部分人手中（这部分人还只是局限于少数贵族阶层）。国家政权不再是被某一个人所垄断，权力被分割，享有权力的人多了对于如何治理国家或者是解决某一个问题等等就有了各自不同的看法，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分歧，于是议会中逐渐形成意见不同的两个派别——辉格党和托利党，也就是后来自由党和托利党的雏形，但是还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政党。“辉格”一词起源于苏格兰的盖尔语，是“马贼”的意思；“托利”一词起源于爱尔兰语，是“不法之徒”的意思。在1679年议会就詹姆士公爵（即后来的詹姆士二世）是否具有继承王位权力时而展开激烈的讨论，一批议员赞成詹姆士公爵有权继承王位，因而被反对者们成为“托利”，而这些反对者们则被赞成者们称为“辉格”。辉格党在1688年的光荣革命以后，特别是1714年后，长期在英国政坛上占据着主导地位，辉格党人通过捍卫“1688年原则”，即有限王权和议会的重要作用，而获得广大民众的支持。但是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辉格党在政治上开始失势，托利党掌权。
　　到19世纪的三次议会改革，特别是第一次议会改革，辉格党又重新开始在政治上占据优势地位。辉格党是代表资产阶级的利益，反映当时英国工业的发展需求，坚决拥护改革，三次议会改革也主要是有自由党推动的。经过第二次和第三次的议会改革，选举权自上而下的逐步扩大，到20世纪以后英国基本上实现了普选。在这过程中最初原先意见不同的派别也发展成有组织的政党——自由党和保守党。议会的改革也促进了英国的政党制度逐渐走向成熟。两党通过自由竞争尽可能的获取更多的选票，从而在议会中占多数进行组阁成立新一届政府，因此一个政党能否上台执政的关键在于选民们是否愿意投它一票。而广大选民自已愿意选举哪个政党最主要的就是要看这个政党的执政理念、所提倡的改革方案或者是有关经济发展政策是否满足他们的需求，迎合广大选民的要求是该党获得选票的关键。如果这个党是上届执政党的话，那么选民们则更加看重的是它是否切实有效的解决了当前社会问题，是否提高了民众的生活水平，是否有很好的执政业绩等等。因此一个政党要想能够成功上台执政就不得不考虑到选民的利益，从广大选民的角度出发制定本党的政策纲领，满足民众的需求，而不仅仅是为了一党之私利。而且即使是在执政期间也要积极兑现在竞选时向选民所作出的承诺，不能随便为本党谋取私利，否则在下一届竞选时选民们会抛弃它。20世纪崛起的工党，能够在短时间内成功取代自由党在很大程度上是迎合了当时选民们的需要。而自由党当时囿于本党的自由主义思想的束缚，没有适时转变政而逐渐丧失选民。故不管是哪个政党都越来越趋向于满足选民的利益，于是组建的政府也就是一个服务型的政府。选民们手中的选票决定了一个政党的存在与否，自由党的衰落显然是广大选民们的选择，正如陈晓律教授所说：“自由主义政党的衰落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自由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的成功而造成的”因为正是当初的自由党开启了议会改革之路，使得越来越多的普通民众拥有了选票，成为手中握有权力的选民，就可以联合起来通过合法的选举将一个无能的政党赶下台，甚至是让其自动消失。
　　二
　　根据辩证法内外因的关系原理来分析，选民的选择只是自由党衰落的外部条件，真正导致自由党衰落的原因是来自于自由党本身。在分析自由党衰落的内部因素时，很多人将其归结为党内的分裂。早在19世纪80年代就如何解决爱尔兰问题上，以约瑟夫·张伯伦为首的“自由统一派”退出了自由党，成为自由党的反对派。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则进一步加剧了自由党的分裂。1915年，阿斯奎斯组成战时联合内阁党，1916年以劳合·乔治为首的一些自由党人反对阿斯奎斯，随后劳合·乔治出任首相，倾向保守党。1922年联合内阁解散，同年大选保守党取得胜利，自由党分裂为两个互相对立的集团。虽然在1923年重新统一，但是在1931年关于是否支持麦克唐纳国民政府的问题上又再一次的分裂。1931—1932年自由党参加短期全国政府，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自由党又参加联合政府，但是当时自由党议员已经很少了，有时甚至只有六个人。 　　自此以后自由党日渐衰落，一蹶不振，难以形成气候。自由党从20世纪以后就开始一直走下坡路，总是处于不断的分裂状态，虽然党内分裂现象可以说是自由党衰落的内部因素的一个不可忽视的方面，但是追根究底，即为什么自由党总是处于分裂而不见好转，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内部因素，因为一个政党的内部发生分裂并不就意味着这个党就从此一蹶不振，当然它可能会出现暂时的衰退，但不至于会走向灭亡，这一点可以从保守党的发展历程中看出。在19世纪第一次议会改革时，当时的保守党内部也是发生严重的分裂，保守党也曾一度呈现衰败景象，但事实证明保守党至今仍然活跃于英国政坛；20世纪发展起来的工党也时不时的出现党内的分裂，如麦克唐纳对工党的背叛，但它却最终取代自由党成为与保守党轮流执政的两大政党之一。
　　因此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是否发生内部分裂，而是在于分裂之后是否会有一个强有力的核心领导人物的出现，消解分歧加强党内的凝聚力，并且能够有效的解决困扰英国民众的主要社会问题。自由党长期的分裂现象不是简单的党内意见不统一问题，更主要的是党内没有一个中心的人物。再加上在组织和宣传工作方面没有做好，一个普遍观点是自由党在组织工作方面远不如保守党和工党。1900年由职工大会发起创立的工党，是由隶属于职工大会的工会和费边社、独立工党以及社会民主联盟组成的。直到1906年才正式称为工党。由此看来工党在最初并不是那么统一，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但是随着工党的逐步发展，特别是一战后工党不断改进和加强组织建设，审时度势的积极宣传本党的政治主张、思想理念等，最终使得工党成为一个从中央到地方内部组织结构严密的现代政党，由此可见工党在组织宣传工作方面远胜于自由党甚至是保守党。在进入20世纪以后英国工人阶级的发展壮大为工党崛起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工党的积极宣传迎合了广大工人阶级的需求，再加上工党自身内部拥有强大的中坚力量。工党内部不时的出现能够总揽全局的领袖。相形之下自由党在组织和宣传方面都逊色于工党，在激烈的政党竞争中，如果在哪一方面做的不够好就会影响到其整个竞选的全局，给竞争对手有了可乘之机。因此自由党衰落的原因追根溯源还是要归结为党内领导人的问题，主要的领导人们没有做好组织宣传工作，致使在竞争过程中处于劣势，丧失大量的选民。所以自由党衰落最主要的内因是自由党缺乏强有力的领导人物，党内后继无人。
　　三
　　从思想层面来看，自由党和保守党分别是以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作为各自的思想基础。自由主义相对于保守主义来说，其内涵和目标更具有明确性和可掌握性，而“保守主义要坚决捍卫的原则和目标比任何一个其他的意识形态观念都更为模糊。”这就使得保守党在制定政策的时候更具有灵活性、实用性，而不象自由党那样明确表示支持自由放任，在经济政策上反对国家干预，主张自由贸易。
　　自由主义盛行于19世纪中叶，它是随着英国完成工业革命成为世界工厂而产生的一种意识形态。当时英国一跃成为世界头号资本主义强国，具有强大的经济实力，迫切的需要向世界范围内倾销自己的商品，同时获取原材料，因而提出自由贸易，拓展世界市场，反对贸易壁垒。但是到了19世纪晚期资本主义进入垄断阶段，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出现了垄断组织，在世界范围争夺原料产地、商品市场和资本输出。在政府这边一方面实行高额关税政策，建立关税壁垒，限制外国商品输入以保护本国的垄断价格；另一方面，积极向其他国家倾销商品占据海外市场，抢夺市场并且对市场进行垄断。自由放任的资本主义已经开始逐渐过度到国家垄断资本主义。以自由主义为基础的经济、政治主张早已经显得不合时宜了。而自由党的思想基础就是自由主义，自由党人一向信奉自由主义，如果放弃自由主义或者是对自由主义进行修正，就等于是自己否定自己。尽管如此，在面对残酷的现实，自由党还是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根据新自由主义开始对社会领域实行国家干预，但是最终还是无法放弃在经济领域里的自由主义原则，这是自由主义最主要的内涵，经济领域的自由主义也是自由党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自由党如果放弃经济自由主义那么自由党就失去其存在的根基，失去其本来的面貌。因此自由党只有坚守经济自由主义，这样就让工党有了可趁之机。工党的思想理论基础是费边社主义。
　　费边社主义是19世纪末产生于英国的社会主义思潮，是英国知识分子团体即费边社的思想理论，对英国的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都产生巨大的影响，一战后费边社日渐衰落，依附于工党，其思想理论也为工党所吸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艾德礼的工党政府积极推行温和的改革政策。经济上主张生产资料、分配手段和交换手段的公有制，反对自由放任，主张实行计划管理，以达到公平分配，主张发展社会福利，建立福利型国家，这正好迎合了当时战后民众的心理需求。而保守主义在不同的语境下、不同的历史阶段都可以解释为不同的含义，它可以根据不断变化的实际而调整自己思想内涵。
　　英国的保守主义形成于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爆发时期，著名的英国政治家、议会活动家埃德蒙·伯克在1790年发表的《法国革命感想录》对法国大革命进行了猛烈的批判，提出了一套系统的保守主义观点，这被公认为保守主义诞生的标志。保守主义来源于法语，是波旁王朝复辟时期的法国保王派最先创造的，后来这一术语迅速被其它反对法国革命的政治集团所使用。但是伯克本人并没有用过保守主义一词。保守党随着工党的崛起和国内国际的形势变化，其组织和政策主张也随之改变。在20世纪中叶，保守党接受福利国家的主张，以及支持工党所主张的大部分国营事业；而在整个60年代又转而支持右派的自由市场机制和工会改革。从70年代到90年代一撒切尔夫人为首的保守党开始推行私有化反对国有化，反对福利国家。它一方面坚持新自由主义的自由市场经济理论，坚决实行自由市场政策，另一方面又主张新保守主义的政策。保守党其实是吸取了自由党主张的经济政策，由此可见保守党的自由灵活性，它根据形势变化而不断的改变自己的政策纲领，而不是一味的教条主义。同时英国的保守主义的另一个重要特征，即：“英国的保守主义是一种稳重守成的力量。它并不一味顽固的反对进步，而是对变革的进程和方式持稳重态度。”说明了英国政治发展的渐进模式，故保守党更加适应英国历史的发展要求。这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是自由党而不是保守党最终走向没落之路。
　　四
　　综上所述，自由党的衰落首先是英国政治民主化的结果，但是这只是客观的外部原因，真正根本性的原因是自由党本身：一是，自由党缺乏核心领导人物；二是，作为自由党的思想基础——自由主义具有明确的原则和目标，缺乏随现实环境灵活调整的空间和余地。虽然作为一个有组织的政党——自由党衰落了，但是自由主义思想并没有衰落，反而渗透到保守党和工党政治思想之中，这一点可以从自20世纪下半叶以来保守党和工党的不断调整的政策中看出。